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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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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作樂

他真的受不了了。

已經四天了。

他已經四天沒有見過那個女人了!

她為什麽可以這麽狠心, 四天都不與他聯系!

其實第二天他就悔得想去找何楚雲了。可他還想矜持一下,不然兩人剛吵完架,第二天他就去找人家, 那日後他的地位豈不是更低。

於是他天天都在焦急地等著何楚雲派人給他送信。吃不好睡不好。

可等了幾天, 他都快等成一塊望妻石了也不見有人來信。

如此他才算是明白了, 那女人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根本不會為他開了先例。

鄧意潮有些失落,躺在床上偷偷哭了半天。

哭好後,他也安慰好了自己。他懂, 何楚雲不找他是因為她的性子, 她本就不是個會低頭的人。她既做不了, 那便他來做。

說不定她在家這些天, 也痛苦得不能自己, 日日思念他。同自己一樣。

鄧意潮想罷就要沖去何府珠玉閣。

可腳還沒踏出門檻就硬生生停了下來。

他對著房裏完好的新銅鏡照了照, 看到了一張極其憔悴的臉。

鏡中人面容枯槁, 胡茬也長了出來。因為這兩天哭得太狠,眼睛也腫得像牛膀胱一樣。

不行!他可不能就這樣去見那個女人!

她可是個貪色的, 若是見了他這般樣子真的不要他了如何是好!

鄧意潮慌得立刻叫水沐浴打扮, 還換了身最顯腰身的衣裳。

她說過喜歡他的寬肩窄腰, 每次她都要撫摸好久。

收拾好了,鄧意潮才稍稍滿意。

可一顆心還是懸著。若是她不想立刻就和好, 還想晾他幾天怎麽辦。

這才四天他就被折磨得瘦了一圈,若是再來幾天,那何楚雲就要去鄧家祖墳見他這個奸夫了。

於是去之前鄧意潮想好了, 今日就算為了自己的身體,他也得想辦法讓兩人和好。

他實在, 一天都忍不了。

何楚雲這會兒正在屋子裏看賬。

新年剛過,府裏也一堆的事要處理。今日也是臨近傍晚她才料理得差不多。

伸了伸僵酸的腰肢, 身後的喜靈見狀立刻上前給她揉肩。

“小姐這幾日真是辛苦了。”

辛苦是辛苦了些,但是今年府裏的日子確實比往年都要好得多。

“還好。”

何楚雲從矮桌旁起身,坐到了榻上舒展身子。

正巧掃到了榻上放著的那本《北洲記》,何楚雲順手拿了起來。

這幾日事多,她一直沒來得及看完。

上次看到哪來著?那個游吟詩人與獵戶女兒的韻事。

那蠻子送的這本書確實不錯。

說起鄧意潮,他似乎好幾天都沒來了。

何楚雲搖搖頭,那可真是個比她還要陰晴不定的蠻子。就這幅樣子能打得過病秧子鄧意清當上家主嗎?

何楚雲心中升起濃濃的不信任。

合作的事,她還得再好好考慮考慮。

至於他劈頭蓋臉朝自己發火的事,她其實並不介意。

小貓小狗對著主人撒嬌任性,主人可以耐著性子安撫寵愛,可若是這玩意兒太過放肆爬到主人頭上撒潑,那便是主人管教不嚴了。

鄧意潮主動願意來伺候她,她便大發慈悲好好教他,伺候她得循什麽規矩。

鄧意潮到的時候,何楚雲正看得入迷,書上講那游吟詩人與獵戶女兒分別,繼續游歷。

窗子翻動,何楚雲瞟了一眼便瞧見了外面探頭探腦的鄧意潮。

“下去吧,莫叫旁人進來。”何楚雲將喜靈遣了出去。

喜靈對這話也熟悉,一聽這意思便知大概是那位公子來了。

“是。”

“行了別藏了。”何楚雲看著書漫不經心道。

《北洲記》倒數第二卷,游園詩人愛上了個俏皮天真的嬌小姐。

鄧意潮應聲而入。這回如初次那般,是翻窗進來的。

他看著躺在榻上的女子,喉嚨動了動。

女子身著樸素白衫,肌膚凈玉般白皙無暇,一頭黑發如瀑般流瀉在肩頭,身姿曼妙卻又高貴得不容侵犯。

雙眸猶如波瀾不驚的湖水,透著沈靜與冷淡,好似這世間沒有任何能令她動容的事。

天上的仙子,大抵就是這般吧。

可他知道女子動情時候的模樣。

她會與他回吻,會溫柔地摸著他的頭哄他。

終於見到這幾日思念至深之人,鄧意潮鼻子湧起一股酸意。他深吸一口氣,暗罵了自己不爭氣,硬把這哭意壓了下去。

若是此刻他再照照鏡子,便能看到他眼中染滿了他意識不到的迷戀與癡愛。

鄧意潮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

而何楚雲也一句未言,她都懶得再調侃他為何有門不走偏要翻窗。

只是拿著書靜靜地看。

鄧意潮也意識到了這點,若是往常她肯定會揶揄自己一番。可她今日卻對他一言未發,就讓他尷尬地站在這等著。

但鄧意潮不傷心,畢竟她看到自己後便喚他進來了。

如此說來,她還是想和好的,還是思念他的。

好半晌,何楚雲都沒講話,屋子越來越靜,鄧意潮的心越來越涼。

他受不了何楚雲不理人的樣子。

之前還好,可他見過了何楚雲和顏悅色溫柔待他的樣子,現在面對如此冷漠的她,他完全承受不住。

鄧意潮哼唧著上前,半跪在榻下,擡起頭眼巴巴地盯著何楚雲,“嫂嫂怎麽不理人。”

何楚雲還當沒聽見,捧著書看得入神。

鄧意潮知道這人是要給自己點顏色,那他就成全她,不就是認錯嘛。

“嫂嫂,潮兒錯了,潮兒那日不該對嫂嫂發火,你就原諒了我吧,我的好嫂嫂。”

何楚雲動了。她低下頭輕輕睨了一眼。

虧在他來之前好好拾掇了自己,何楚雲還好心情地欣賞了他一番。

鄧意潮眉眼極其好看,不似敏州人的清秀,而是俊朗深刻。杏眼忽閃,惹人憐愛。

鄧意潮還以為她被自己說動,高興地半跪著抓住了她的胳膊,滿臉激動,“嫂嫂不生氣了!”

何楚雲暗自搖頭,這蠻子怎地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愚鈍不堪。

剛開始他就以為她是個隨便的女子,現在又當她是個好糊弄的。

從面上看不出何楚雲的喜怒,她只是輕聲道:“你知道什麽是規矩嗎?”這語氣聲音不算冷,但也絕對談不上前些日子的溫柔。

鄧意潮有些慌,他寧可她與自己爭吵,也不想她對自己如此冷淡。心裏愈發沒底,結結巴巴道:“嫂嫂,是要教我規矩嗎?”

何楚雲沒有否認,而是微微附身靠近他,“犯了規矩,就要受罰,求饒是沒用的,你說對嗎?”

平日裏若是她主動靠近,鄧意潮都恨不得將抱緊得與她融為一體,可此刻卻莫名有些怕了。

“嫂嫂,潮兒不懂。”

“不是說了,要教你些規矩。”

鄧意潮問:“那嫂嫂要如何教我?”

看她這意思是想罰他。

罰就罰吧,那日他的確不該吼她,他有錯在先,是該罰的。

何楚雲輕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潮兒很乖。”

鄧意潮見她這樣愈發確認,只要順著她,讓她使點什麽高門小姐的手段隨便罰罰他,兩人就能和好了。

他不怕挨打,也不怕挨罵。只要她能解氣就行。

“潮兒聽話的。”他道。

何楚雲點點頭‘嗯’了一聲,隨後揚聲喚來了喜靈,囑咐她:“去叫雪來。”

喜靈知道上次這位公子在的時候雪來也在,不過那日似乎鬧得不愉快。

難不成是雪來惹了公子不快?

今日公子來了小姐就要找雪來,想必這公子是要給雪來點顏色瞧瞧了。

唉,可憐的馬奴。

喜靈道了聲‘是’便去傳喚。

雪來聽喜靈說那位公子又來了,來的路上心裏上上下下。他和喜靈的想法,估計今日自己要被罰了。

雪來跪倒榻旁,與那位半跪的公子隔了些距離。他有些疑惑,沒懂為何這位公子也跪在地上。

“站起來。”何楚雲吩咐。

鄧意潮‘哎’了一聲,剛要站起,就被何楚雲按著頭頂輕輕壓下。

她指了指稍遠一些的雪來,“說的是你。”

本來高高興興的鄧意潮聽見這話笑容僵在臉上。本想發作,但又想起今日的目的又壓下了脾氣。

罷了,不計較。

他又拂了拂衣擺繼續跪好。

雪來瑟瑟縮縮直起身站著等著聽吩咐。

“拿個凳子來。”何楚雲道。

雪來轉身去桌旁取了把凳子。

“過來。”她招了招手。

雪來應聲上前兩步。

可他膽子不大,走了幾步還是不夠。

何楚雲又道:“再近些。”

聽從她的吩咐,這次雪來已經站到了鄧意潮旁邊。

何楚雲滿意微微頷首,“坐下吧。”

雪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瞟了眼何楚雲,見到對方肯定的眼神後,才猶豫著放了凳子坐下。

奴隸在主人的屋子裏,坐著主人的凳子,這是何等的殊榮。

可雪來卻心緒如麻。

而鄧意潮則嫌惡地往一旁竄了竄。

此刻他跪著,那個奴隸坐著,他不敢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他只是下意識想要遠離那個奴隸,不想碰到他一絲一毫。

何楚雲側身垂眸看向鄧意潮,“還記得我說過喜歡什麽樣的人嗎?”

鄧意潮眨了眨眼。

她肯定是喜歡自己這樣的。可他不敢說。怕她又說自己沒有自知之明,油嘴滑舌。

何楚雲朝著雪來輕擡下巴,“你來說說。”

雪來拘謹地垂首回道:“小姐喜歡,喜歡聽話的。”

何楚雲笑笑,“你瞧,連雪來都知道,你卻答不上來。”

鄧意潮忙解釋:“潮兒知道的。”

她為何這樣說?是嫌他都不如那個馬奴嘛!

他知道她喜歡聽話的,但有時自己對她任性些,她也表現得還算高興。所以方才是在思忖著該如何回應,並非他不知道!

他比那個馬奴強的,她不能那樣想!

何楚雲眼中一直有些淡淡的笑意,好像從鄧意潮的眸子裏已經讀過了他心裏所有的話。

他在她面前,似乎無所遁形。

何楚雲單手撫在鄧意潮的耳旁,低頭稍稍貼近他,瞧著那雙清澈黝黑的眸子道:“聽話才招人喜歡,對嗎。”

鄧意潮早就陷在她惑人的雙目中,拋丟了理智。

聽見她說‘對嗎’就下意識地點點頭。

何楚雲又輕蹙眉頭,“潮兒很好,所以我願意慣著你。”

鄧意潮聽言面露感激。對,之前是他想盡法子討她開心,她才對他越來越好。

而這份好是可以隨時收回的。她願意,才哄著他慣著他當他是個值得寵愛的男子,她不願意,他就什麽都不是。

何楚雲又帶著輕微的責備與無奈,“可是潮兒不能恃寵而驕,得寸進尺,對嗎?”

是,她說的對。他的確仗著她的包容寵愛愈發放肆了。

是他做錯了。

何楚雲用拇指撚了撚他通紅的眼尾,道:“潮兒寒了我的心,你說該不該罰?”

鄧意潮連連點頭,該罰的。他做錯了就該罰的。

他來時的想法實在錯得離譜。他怎麽會認為是他讓著她,才同意她責罰自己的呢。

明明就是她對自己包容更甚。

明明是她還願意給他機會。

一股濃烈的愧疚與悔意沖上了鄧意潮心頭,讓他酸澀得想要落淚。

何楚雲滿意地點點頭,將他的臉扳向一旁端坐的雪來。

“先去給他敬杯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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